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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0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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洛漸清有想過,這個所謂的定海派可能會是一群心思不正的旁門修士,甚至可能是由一群魔修組成。但是他萬萬沒想到,在這個默默無聞的定海派竟然……竟然會遇到這樣的事情!

房屋裏,男修和女修還在做著那種事,兩人的粗話一句句地往外飄,說得是粗鄙不堪,居然不比洛漸清當初在欲都聽到的好多少!如果僅僅是這樣也就算了,那兩個人還是師徒,那兩個人的姿勢還非常多樣!

洛漸清的第一反應就是趕緊帶著玄靈子離開,而玄靈子的第一反應則是——

“你為什麽封住了我的聽覺和視覺!!!”

洛漸清毫無顧忌地大喊出聲,他根本沒想過自己的話會不會被別人聽見,實在是因為,玄靈子竟然直截了當地封住了他的視覺和聽覺,讓他短時間內看不到任何東西,也聽不到任何聲音!

這做的也未免太絕了,和玄靈子比起來,玉清子尊者當初用手遮擋洛漸清眼睛的行為簡直是小巫見大巫!

洛漸清惱怒地抓住了玄靈子的袖子。

他現在什麽都看不見,也不知道玄靈子到底在做什麽,於是他直接威脅道:“無音!你要再敢這樣欺負我,信不信我直接動手,欺師滅祖了!”

下一刻,光明和聲音再次回到耳中。

洛漸清一擡眼,便見玄靈子耳尖通紅,將視線移到一邊。

洛漸清見狀也不理他,本想翻手取出霜浮劍,讓對方再也不敢憑借高修為就欺負自己,誰料自己渾身靈力都被壓制住了,根本取不出劍。沈默了片刻後,洛漸清冷聲道:“你就想自己看,不給我看是嗎?”

玄靈子:“……沒有。”

洛漸清嘴角一抽:“你有,你想自己一個人看這種東西。”

心虛的玄靈子忽然想起了那本放在書架上的書,立即沒有回話。

見著他這番模樣,洛漸清便以為玄靈子是承認了,他心裏又是感到郁悶,又是覺得好笑。自家師父居然也會露出這樣的神情,真是一點都不像他,但是一想到自從和自己在一起後,玄靈子改變頗多,和以前有許多不同,洛漸清又覺得有些心軟。

算了,這個人就是喜歡拿師父的身份來壓制自己,等以後自己修為高了後,早晚要把這些一個個地報應回來。不過封住聽覺和視覺實在是太奇怪了,假設在做那種事的時候封住,不知道會是什麽感覺……

洛漸清臉頰一紅,清俊秀朗的臉龐上全是羞意,他道:“無音,我從未想過你竟然會是這樣的人!”

玄靈子:“……?”

接著二話不說,洛漸清踹門便入,興師問罪起來:“你們便是定海派的人?”

洛漸清突如其來的闖入讓屋子裏正在顛鸞倒鳳的師徒二人驚慌失措,那年長些的男修直接萎了,女修則是楞了好一會兒,接著趕緊拿被子遮住了自己的身體。待她再看清洛漸清的相貌時,卻是心神微動,悄悄地送了個媚眼過去,還刻意拉低了一點遮擋住身體的被子。

洛漸清並未註意到這一幕,但隨後進屋的玄靈子卻將其看得一清二楚。

玄靈子清冷臉龐上閃過一絲怒意,他輕輕擡手,一顆小小的石子便飛向床榻。見狀,男修趕緊施展靈力,想要將石子打碎,不過令他沒想到的是,這看似普通的一顆石子竟然沒被他的攻擊打碎,反而繼續飛向了他身後的女修。

“啊!”

細小的石子在女修的臉上擦出一道血痕,不算深,但還是流了點血。

那男修長相粗獷,他一拍床,站了起來,怒道:“在下鐘恒,二位道友,為何闖入我定海派!”

那女修低泣了兩聲,拉住男修的衣袖,道:“師父,他們……他們欺負我。”

那名為鐘恒的男修見狀神色一黑,他的目光在洛漸清和玄靈子的身上徘徊。鐘恒的修為是煉氣九層,在這小小定海派中也算得上是頂尖人物了。而他身旁的這個女修只有煉氣三層的修為,正是玄靈子口中的“九個煉氣低階修士”之一。

鐘恒聲音憤怒,看向玄靈子:“那位道友,你為何要對我徒兒出手!”

洛漸清聞言,臉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,問道:“她……是你的徒弟?”

“怎麽,我們定海派的事情別人也要來管?”鐘恒直接把那美艷的女修拉了起來,按入自己的懷裏,在被子底下大力揉搓女修的身體,令後者嬌喘連連。

原本洛漸清還有點慚愧,畢竟他不知道玄靈子為何要突然出手,但是見著這鐘恒和他徒弟的模樣,不知怎的,洛漸清心中卻有些不喜。他直接問道:“距離此處三十裏外的一處鎮子,似乎每隔三年都要向你們繳納錢財,此事是真?”

鐘恒聽著這話,手上還在做猥瑣的事情,但表面上卻哈哈一笑,道:“我當是什麽事情,兩位道友,你們就為了那個而來?這都是有原因的啊,來來來,我帶你們去看看我定海派的內閣,你們便知道情況了。”

說著,鐘恒便起身穿衣,把那女修扔在了床上。

鐘恒的身材並不算多好,有些壯碩,他一起身,洛漸清和玄靈子便蹙眉移開視線。

在鐘恒的帶領下,洛漸清二人與他一起離開了這屋子。玄靈子是最後一個離開的,臨走時他轉身望了那躺在床上的女修一眼,聲音低壓:“再看他一眼,滾。”

這句話洛漸清並沒有聽到。定海派實在太小,就幾間屋子,鐘恒很快喊了其他修士出來。其他修士出來時也明顯有些不對勁,各個衣衫不整,還有一個長相醜陋的小老頭偷偷地打量了洛漸清和玄靈子兩眼,從喉嚨裏發出嘿嘿的笑聲。

洛漸清本想出手教訓對方,卻聽到玄靈子的傳音:“切莫妄動,這個定海派有疑。”

微微一楞,洛漸清傳音問道:“師父,你說的是哪裏有問題?”

玄靈子道:“離遠一點的時候,為師只覺得這裏有十幾個煉氣期修士。但方才,他們這些修士從房屋中出來之後,有四五間屋子裏還有人。都是沒有修為的凡人,都在做……”頓了頓,玄靈子神色一冷:“都在做剛才那鐘恒和他徒兒所做的事情。”

聽了這話,洛漸清卻沒有開玩笑的意思,反而嚴肅地說道:“他們都在做那種事?”

玄靈子輕輕頷首。

原本洛漸清只當是來探尋“交保護費”一事,看看具體情況,讓這些修士不要再做向凡人取財的不當舉動。但是現在竟然有些不對勁,他自然也正經起來,雖說並沒有將這群煉氣期修士放在眼裏,可如今的洛漸清卻是一個沒有靈力的凡人。

鐘恒道:“兩位道友,相逢即是緣,敢問貴姓?”

洛漸清道:“我姓無。”

玄靈子道:“洛。”

鐘恒頷首:“原來是吳道友和洛道友。在下煉氣九層鐘恒,方才被二位撞見也是慚愧。在我們這荒山野嶺,我與我那徒兒兩心相悅,所以便沒有在意師徒亂倫之事。剛才我那徒兒得罪了二位道友,實在魯莽,在下在這裏為她替兩位道友賠個不是。方才洛道友的那一道攻擊著實厲害,想必已經達到築基期了吧。”

這個洛道友指的是玄靈子,既然洛漸清莫名其妙地不肯說出自己的姓,那玄靈子便順勢用了他的姓。玄靈子淡然道:“煉氣八層。”說著,玄靈子將自己的境界釋放了一絲出去。

煉氣期一共九層,修士之間的差距都並不大,很難發現對方的修為。

原本鐘恒因為自己沒發現玄靈子的修為,而且玄靈子的一擊他也沒攔住,便認為玄靈子可能是築基期修士了。如今一看,估計是玄靈子實力較強,而且有什麽奇遇,才能隱匿自己的氣息。

鐘恒眼中閃過一道精光,他朗笑道:“洛道友真是青年才俊。”

玄靈子淡淡頷首。

一旁的洛漸清眉頭一皺,聽著這一句句的“洛道友”,心裏總覺得怪怪的。

鐘恒又問:“不知這位吳道友呢?看上去也年輕得很,想來也是一位才俊。”

玄靈子淡然道:“他沒有修為。”洛漸清倏地一楞,還沒反應過來,只聽玄靈子又說道:“他是我的徒兒,才剛入門下,還未進入修煉之門。”

一聽這話,鐘恒笑了笑,道:“原來如此。”

一行人再往前走,鐘恒領頭,洛漸清和玄靈子在後。三人身後,還跟著這定海派的十幾個修士。這種情勢看上去十分詭譎,但洛漸清和玄靈子卻仿佛什麽都沒察覺到一樣,仍舊淡定地往前走,絲毫沒覺得自己正在被人“拘束囚禁”著。

待走到最裏頭的一間屋子門口時,鐘恒道:“二位可想加入我定海派?”

洛漸清詫異道:“我和師父已經有了門派,也可以再加入?”

鐘恒擺擺手:“我等修真之人,哪裏會在意這些。”

洛漸清笑問:“那如果加入定海派,有什麽好處呢?”

鐘恒道:“周圍三十裏地的所有村莊城鎮,都得向我定海派繳納稅收。在這裏,你們可以過得比那皇帝老兒都快活,而且……還能享受到我定海派的無上秘法。”

洛漸清裝作好奇的樣子:“什麽樣的無上秘法?”

鐘恒得意道:“那是一部能讓你們成仙的秘法!等你們加入後,就可以知道了。現在,你們二位是否選擇加入我定海派?”

洛漸清笑著擺手:“謝謝鐘道友的好意,師門培養我和師父不易,我等並沒有投入定海派的意思。只是天下人皆知,修士從來不會搶奪凡人錢財,定海派這種收納錢財的行為,似乎已經逾矩了吧?”

鐘恒哈哈一笑,忽然一拍手,那群跟在洛漸清身後的修士便圍成一個圈,將他們團團圍住。

見狀,玄靈子輕挑一眉,洛漸清故意裝作緊張害怕的模樣,逼問道:“鐘道友,你這是想做什麽!”

為首的鐘恒冷笑一聲,拔出隨身的大刀,指向洛漸清,道:“既然你們不識好歹,不願加入我定海派,那就休怪我等不讓你們出去了!區區一個煉氣八層修士,在我定海派根本不夠看。這一次,便讓你們嘗嘗老祖的厲害!”

話音落下,鐘恒一刀劃向自己的手掌,割出一條血口。

一滴滴的鮮血滴在地面上,很快將地面染紅,鐘恒面露癡狂,大喊一聲:“恭迎老祖!”

洛漸清倏地一楞,下意識地轉首看去,只見在最後那間屋子裏,忽然傳來一道窸窸窣窣的聲音。仿佛有樹葉在不斷生長,攀爬上沿,一陣陣的幽香從門縫間、窗沿中溢了出來,粉色氣體漸漸彌漫,向外擴張。

每個吸入這氣體的定海派修士無論男女,都臉龐驟紅,興奮地大喊一聲,接著轉身便跑進自己的屋子。不過片刻,這些屋子裏就發出了各種令人臉紅心跳的聲音。

除此以外,還有兩個定海派的男修直接來不及跑進屋子,大庭廣眾下就野合起來。接著又有一個男修加入其中,看得洛漸清目瞪口呆,竟然不知道該先閉眼、還是該先塞住耳朵。

千言萬語在此刻都凝聚為一句:為何玄靈子不封了他的聽覺和視覺!

這些修士長得實在太……寒磣,身上的肥肉還不停亂晃,洛漸清真是連一眼都不想再看。

一時間,所有定海派的修士都忍不住地去做那種事,似乎這種氣體對他們的影響非常大。鐘恒還好一點,只是眼睛通紅,不停地吞咽口水,啞著嗓子說道:“等老祖的合歡香發作後,你們便會明白,能夠加入我定海派是多麽幸運的事。若此次以後你們還是不從,那就……”

臉上露出猥瑣的笑容,鐘恒用露骨的目光盯著眼前兩個俊美清朗的年輕人,沙啞道:“那就休怪我們將你們吸成人幹了。煉氣八層的修士,吸起來肯定是大補。旁邊那個姓吳的小子,你長得這麽好看,比我那騷徒弟都好看,就算是男人今天老子也要定你了!”

話音落下,這鐘恒直接撲向了洛漸清。

說也奇怪,當這氣體吸入身體裏後,洛漸清也覺得身子有些發熱。他就算被封了靈力,也照樣是出竅期的修為,這氣體得強到什麽程度,才能對他產生影響?

連洛漸清都有些承受不住,就更不用說那些煉氣期修士,和被他們關在屋子裏的凡人了。

這一次,玄靈子沒有再猶豫,當鐘恒撲向洛漸清時,他雙眸一縮,一道金色劍光沖天而起,從鐘恒的眉心穿過。鐘恒臉上還帶著貪婪色情的笑容,但是下一刻,他的身體卻忽然被劈開成了兩半,鮮血噴濺而出。

一旁那三個滾成一團的男修見了這情況,竟然沒一點害怕驚恐,反而更加性奮地做了起來。他們口中說著粗鄙的話,還用癡迷渴望的目光凝視著洛漸清和玄靈子,這一次不用玄靈子出手,洛漸清掏出三顆小石子,直接射了過去。

“啊!”

三道慘叫聲後,夾雜著法則境界的石子便穿過這三人的頭顱,留下一個血孔。

此刻,洛漸清已經覺得這種氣體影響到了自己的神智,讓他有些腳下發軟。玄靈子拂袖解開了洛漸清身上的一點封印,瞬間,洛漸清的氣息暴漲,達到了金丹期修為。

這一次,那氣體再也無法對洛漸清有任何影響了。

他與玄靈子兵分兩路,將那些壓在凡人身上不斷索取的修士全部殺光,但是那些凡人卻好像著了魔一樣,他們眼睛裏全是血色,一見到洛漸清便想伸手拉住他。有男有女,各個都面露情色,仿佛沈浸在其中難以自拔。

洛漸清見狀立即掙脫開他們的手,可是那些沈溺情欲的凡人哪裏有理智,仍舊不斷癡纏著他。洛漸清正在焦頭爛額的時候,卻見玄靈子破門而入,拉著他便往外走。

洛漸清問道:“師父,裏面的那些凡人難道都是中了那種氣體的毒?”

玄靈子道:“不錯,他們此刻只剩下最後一點精神,大多數氣力已經被剛才那些修士吸光。那些修士修煉的是一種爐鼎功法,那些凡人就是他們的爐鼎,汲取凡人身體裏的血氣生機,供他們修煉。”

聞言,洛漸清倏地怔住,良久才問:“難道真的沒有辦法了?”

玄靈子拉著洛漸清來到那最後一間屋子的門口,目光森冷地望著緊閉房門的屋子,淡淡道:“還有最後一種方法,便是將罪魁禍首擊殺。”

洛漸清轉首看向這間屋子,只見在漸漸變亮的天色中,這間屋子竟然好像被一層陰影籠罩,透露詭異氣氛。玄靈子眉頭微蹙,腳尖跺地,呵斥道:“躲躲藏藏,給本尊出來!”

下一秒,轟!

整個地面在瘋狂地顫抖著,大地龜裂,數道溝壑在定海派範圍中顯露。房屋坍塌,樹木全毀,矮小的山峰在頃刻間化為烏有,可謂是天搖地動,聲勢駭人!

洛漸清眼疾手快地將那些陷入情欲的凡人帶到山腳下,安置下來。

只見一道黑色影子飛快地竄向雲霄,速度極快,被一層粉色氣體包裹著。玄靈子眉間金光一閃,怒喝:“還敢逃!”

下一刻,金色劍氣沖天而起,將整片黎明天空照亮,也如同金色大網,將那黑色的影子擒住。

等到黑影落地後,洛漸清才看清楚對方的長相。

這是一顆長相奇異的藤蔓,有數十根粗大極長的觸手,每一根觸手上都有無數小小的吸盤,粉色的氣體輕輕落下。粘稠液體從吸盤處汩汩流出,仿佛惡心的汙水。被玄靈子的劍氣大網禁錮住後,這藤蔓還想再逃,卻被劍氣一次次地割斷觸手。

洛漸清見狀,肅穆道:“竟然是五階妖獸!”

玄靈子低眸看著這頭妖獸,冷冷道:“你是誰派來的。”

五階妖獸相當於金丹期修士,還不能說話,但是卻可以傳音。然而它卻沒有回答,只是不斷掙紮著,到最後,它發出一道可怖的咆哮,醜陋黏膩的身體膨脹起來,轟!身體徹底爆開,粉絲氣體充斥在天地間。

玄靈子右手一張,那些粉絲氣體便全部消失,再也不能往外擴散,迫害他人。

等這藤蔓妖獸自爆後,山腳下那些瘋狂的凡人們終於慢慢穩定下來。他們中的大多數沈沈睡去,只有兩個凡人卻半睜著雙眼,無力地望著天空。

東方地平線上,一輪朝陽快要升起。天際被渲染出了一道恬靜的青藍色,泛著淡淡的魚肚白,恍若要突破黑夜的禁錮,將這一切藏在黑暗中的禁忌秘密打破。

望著這樣一片黎明將曉的景色,那兩個躺在一起的凡人慢慢拉住了手,並未來得及看清最後的日出之景,便閉上了雙眼,真正地沒了呼吸。

洛漸清從空中飛下時,正好看到了這一幕。

這一男一女長得有幾分相似,都十分清秀,兩人身上都是被蹂躪出來的傷口,骨瘦如柴,全身的生機被壓榨幹凈。他們早已被蹂躪得看不出人形,恐怕連死的時候都不知道,那害了自己的到底是誰。

見狀,洛漸清長嘆一聲,揮手點燃了一把火,將這兩人的屍骨燒去。

其他的凡人有的在一個時辰後就醒來了,有的卻足足昏迷了三個時辰,當他們得知是洛漸清和玄靈子救了他們後,大多數人都只是麻木地點了點頭,就起身離開。只有兩個年輕的小姑娘顫抖著身體,一邊為自己穿上衣服,一邊走到洛漸清跟前。

矮一點的小姑娘問道:“仙……仙人,您可曾看到玉姐姐。”

高一點的小姑娘也問:“仙人,請問您可曾看見一對長得有幾分相似的男女。”

洛漸清微微一怔,眼前頓時浮現起那一對還未看到日出,便牽著手死去的男女。沈默了片刻後,洛漸清說道:“他們醒得早,很早就走了。”

那兩個小姑娘終於露出了一絲笑意,兩人向洛漸清和玄靈子道謝,本來還想磕頭,但卻被洛漸清攔住了。這兩個小姑娘早已被吸食了不少生機,如今雖說還能活下去,但也終究是折損了壽命,她們臨走時,洛漸清揮手給她們傳了一點靈力,算是彌補虧損的生機。

小姑娘越走越遠,走時還聽她們說道:“玉姐姐和劉大哥在這裏待得最久,能夠獲救真是太好了。如果不是有玉姐姐在,恐怕我在被那壞蛋侮辱的第一天夜裏,就忍不住想要自盡了,也等不到今日看到壞人得到惡報的情景。”

“是啊,劉大哥和玉姐姐他們兄妹真是好人。可惜沒能再與他們見上一面,否則我定要感謝他們這些日子裏的照顧。若不是劉大哥那天偷了壞蛋的藥給我吃,我恐怕也早就死了,因為這件事,劉大哥還被那壞蛋折磨了三天三夜。”

“不要再說了,那些事都過去了。等我們回家,一定要再尋找劉大哥和玉姐姐。”

……

兩個小姑娘越走越遠,她們倒是沒有像之前那些人一樣如同行屍走肉,但說出來的話卻令洛漸清慢慢沈了臉色。

許久後,洛漸清重重地嘆了一口氣,啞著嗓子道:“師父,此地不過離太華山百裏距離,為何……為何還會發生這樣的事情?今日若不是我們聽聞這裏竟然還收納凡人錢財,好奇前來一看,或者說來的不是我們,而是一個修為低一點的修士,那是不是……這裏永遠無法被發現,那些人早晚也都會死?”

玄靈子沈默地拉住了洛漸清的手。

洛漸清說:“剛才那些凡人,足足有數十人之多。他們和那些修士都是人,為何他們能下得了手,用了那妖獸的法子來對付自己的同胞?”

玄靈子握緊手,拉著洛漸清便走。

洛漸清道:“師父!”

玄靈子嘆息一聲,轉首看他,說:“人族與妖族之間,從無任何真正的和平。玄天大陸只有這般大,妖族要生長,人族也要生長,非我族類其心必異。妖族極為擅長隱匿氣息,連不仔細觀察,連為師都不容易發現。方才你見到的這頭妖獸,恐怕是妖族百年前就布置在我太華山附近的了,為師並未見過這種妖獸,但是……比它還要歹毒的妖獸,還有不少。”

洛漸清低下頭,問道:“難道……就沒有好的妖獸了?”

玄靈子先是搖頭,最後又是點頭:“有,有心思純良的妖獸,但是一旦上了戰場,這便是兩個種族的事情。人族中,也有歹毒的人修。就算是魔修中,你也說過,你的好友從未殺過人,可你也見過屠殺了十萬人的魔修。萬物並沒有必然的好壞之分,然而到了戰場,就只有對手,沒有朋友。”

定海派一行,洛漸清原本只想教訓一下欺壓凡人的人修,卻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。

玄靈子修書一封到了太華山,請昊星子尊者嚴查太華山附近的情況,註意是否有妖獸存在。他將這次定海派的事情概述了一遍,讓昊星子尊者自行決定,該如何與其他宗門商量,清查在三十六州境內隱藏著的妖獸。

第二日,洛漸清和玄靈子稍微休整了一下行裝,便起步離開。

向掌櫃退房的時候,掌櫃笑道:“兩位修士大人,真的不在小鎮上再留一段日子?距離定海派的大人來收取稅收只剩下不足一個月了,或許你們可以見一見他們哩。”

聞言,洛漸清聲音平靜地說道:“以後你們便不用交稅了。”

掌櫃一楞:“什麽?”

洛漸清扯出一個笑容:“定海派暫時搬離這裏了。”

再三確認這個消息後,掌櫃的高興地歡呼起來。明明已經五十多歲的模樣,竟然能高興成這樣,他還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了鎮子上的其他人,別人表面上還有點不信,但是看著洛漸清和玄靈子兩人仙風道骨的模樣,心裏卻已經真的信了。

掌櫃家媳婦拉著掌櫃的手,一邊抹淚,一邊說道:“你說這多好,你說這多好!老頭子,咱們終於不用每年都拼死拼活的交稅了,咱們家阿寶和阿玉也都可以回來了,不用在那遙遠的城裏幹苦力。”

一聽這話,旁邊一個客人哈哈笑道:“劉掌櫃,你家姑娘今年得有十八了吧?正是芳齡!聽說一年前你家門檻就被踏破了,只是你家姑娘和她哥哥去了城裏賺銀子,如今她回來,肯定能許個好人家。”

劉掌櫃老淚縱橫,不停地笑著:“好,好!大家都好!雖然那定海派一直在向我們收錢,但至少這些年我們也平穩地過去了。現在好了,現在真的好了!”

洛漸清怔然地望著這一幕,良久,轉首看向玄靈子。

玄靈子也垂眸望他。

在所有人的歡呼聲中,兩人悄悄離去。

客棧外,天空晴朗,萬裏無雲,清風吹過,樹葉婆娑。

等鎮子上的眾人發現洛漸清二人的離開,已經是半個時辰後的事情了。客棧掌櫃和他年邁的妻子一邊擦淚,一邊回到自家客棧,剛擡首,便看見桌子上的兩只瓷壇。

一只上面空空如也,一只上面卻用紙條貼了一個字:玉。

許久後,哭聲慟絕,悲不欲生,令天地動容。

至於半年後,兩個長相清麗的姑娘來到這鎮上,聽說此事,自願贍養掌櫃夫婦、做他們的女兒已經是後事了。此時,洛漸清和玄靈子繼續往前走,進入了一座稍顯繁華的城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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